石纠。梅子青

休休说鲈鱼堪脍。

【诚楼/楼诚】痛何如哉(02)

PTSD儿童康复史。前篇戳此。




痛何如哉

02.

    那是硝烟最浓重的,也是一切厄痛仍在酝酿的年头。1923年初,就像理应发生些什么不寻常的事一样,有人愤然的离去,有人忧思的迟来,有人在苦谋一场合作,可有人却在暗算一桩背叛。

    除了那个公馆里的人,自然再没有闲情者想去知道,有一个人也在那时出现在这世上,再一次的。

    所谓新生。

    在领回这个孩子的时候,明楼赌了誓,说绝对会让他成材,变得比任何人更为优秀,让那个女人后悔和愧疚。

    这是一种对于被欺凌者毫不掩饰的维护,一个十九岁青年用仍蓬勃的血气,试图偿还一份于人本身的公平。

    如果换做二十年后,他许仍会将那女人逐出,却未必会手把手教导这个孩子。这时候理智已经磨平了他的性情,家国掏空了他的肝胆。

    所以于明楼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必然。

    而明诚细细回想,却发现那次救赎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与预谋无关的转折。

    他在谎言的构造下度过了虚妄的幼年,又随它的瓦解而受尽了折磨。之后的事像一个冗长的噩梦,当他睁眼醒来的一刻便已想好了明路。一切就接着像计划般被框定执行,努力让事情的转合陷入他的预料。他很难容许偏差,或者任何人失望的目光。

    再后来,在曲意逢迎和机关算尽中他将自己毫不留情的设计得干净,挖心掏胆成为最稳妥的棋子,亲自送到明楼手上。

    他太明白把握和掌控的分寸和方法,绝不会将选择权交付给未知,在十岁那年后他似乎从未相信过上天能给他什么幸运或者惊喜,因为那一次,他已经得到了最大的那份礼物。

    泥陷深井的人会拼尽全力抓住那一根细细的蛛丝,他又怎么可能贪多。

    明楼知道这些,不曾点出,也无加纠正。毕竟执棋人亦在局中。


    不过在二十年前,他还未踏入漩涡的中心,却已有了锥处囊中的神智,再清楚不过家里每个人的脾气。

    所以等到两个孩子走下楼时,他就已经料到明台是自己起床的。

    旁人——甚至大姐,与这孩子相处着只会觉得他聪明乖巧。可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不过五岁仍口齿不清的小家伙,才是最会看人脸色的。

    前一天将阿诚带回来的时候,估计自己的怒气是不难看出的,所以明台一下午都躲着在房间里,从门缝边往外张望,一边打量一边用小脑袋猜测周遭的情况。

    应该是看出了明诚和什么很严肃的事情有关,再加上那孩子总是带着一副与温和无关的面孔,让家里的小少爷生了怯意。

    所以明楼一早就让阿诚去叫明台,印证了这个想法。



    然而终究不是万全,明台的确是看出了家里来了个很特殊的人,但是打心眼上,他也没怎么怕他。

    自己一年前也是这样被接到明家来的。那个人,应该也遇到了一样的,很伤心很伤心的事,所以才会一直有这么难过的表情。

    他很希望能和这个人说说话,能让他和自己一样也变得开心。

    而对于明诚,他不过去敲了敲房门,没隔上几秒就听见里面一声脆脆的“来了”,而后是拖鞋踩在地上嗒嗒作响,不一会儿又没了声音,他张了张口,正准备出声,门却打开了,明台穿戴得全备,睡意惺忪却一脸邀功般的看着他。

    可惜衬衫的一摆被小主人胡乱得塞在里面,而另一摆尤为可怜的耷拉在外。

    这是一个应该被宠爱的小少爷。连上之前明楼的话,明诚已经明白过来。宠爱的定义在他脑中其实有些模糊,他只知道明家人一定对小少爷很好,因为他绝不是个这么容易叫起床的孩子,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样,全然不用担心噩梦和惊醒,可以久久的酣睡不愿起来。

    他脑中一瞬又闪过那个女人的面孔,心头一颤恍了神。而对面的孩子没得到平时在大哥大姐那里般的夸赞,有些不乐意的弯了弯嘴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不要紧,便看见了自己没理好的衣角,小少爷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慌手慌脚的重新整理。

    等明诚愁闷的回过神来,就看见他面色绚烂的拼命扯着自己的衣服,不知为何心里却宽了些许。

    “大少爷请你下楼。”于是他终于开了口,传达自己行径的初衷。

    明台愣了愣,还是有些懊恼却抵不过困意,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不过没一会儿明台还是获得了两份夸奖,自然带上了明诚。明镜甚至笑着决定,将这份任务正式归了他负责,说小阿诚可比明楼厉害多了。

    明诚受宠若惊,他已经太久没获得过褒义的词语,况且只是一件这么小的事情。于是他暗暗再次告诉自己,他们和桂姨是不一样的。

    可桂姨从前对他也很好的,从前的桂姨还是他的妈妈。

    喉口又像被什么哽住了,他几乎无法阻止自己将这一切的转变回想一遍,陷入了锥刺般的循环。这一年他常常将这一切想了又想,却怎么都想不通。

    他没在意到有人在一直一旁静息观察他神色的变化,早饭后他被叫到了书房,明楼已经在那里气定神闲的翻阅一些写着看不懂的文字的资料。

    “大少爷。”明诚小声的喊道,怕极了打扰到桌边的人而惹来愠怒的目光。

    明楼放下手上泛黄的薄纸,没有生气却也不答话。

    明诚有些慌了,仔细思索后更加小心的重新开口:“...大哥?”

    这回明楼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示意孩子到自己身边来,从桌上拿起几册书和一本很厚的词典。

    他甚至没去问“你想不想读书”这样的话,三分是为了自己之前的誓言,七分是从这孩子眼中看出的要强,这个问题就不必以问句出口了。

    但他也只来得及将词典的查询方法教授给明诚,布置了功课后就拿起了刚刚的那些资料放入写着机密的纸袋又收入包中,又多加了一句嘱咐就走出了书房,路过前厅时明镜问他又要去哪里。

    “图书馆。”明楼自然不过的回答。

    留下明诚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宽大的椅子里,一开始只是认定这些书本就是对自己学习能力的考验,后来翻开看到当年明楼留下的标注,就明白的确不必需要过多讲解仅凭这样便能看懂文章含义,唯一的阻跘是难懂的僻字。

    不过桂姨对他态度转变前也曾从不知什么地方帮他弄到过几本供以学习的书,其中自然深浅不一,有的晦涩难懂的只能全靠猜测。相比之下现在既有注释还有词典,这一点阻跘也不足为虑了。

    于是他便这样自己啃着书本直到晌午时分,明楼才回到家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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